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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雲游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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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衣男子狼狽地從蛇頭上滾下來,見真身被化成石頭,暴怒:“你們不要欺人太甚!”

說著,就將脖子上的項鏈拋上了天。那些小骷髏頭飛速轉動起來,升騰起巨大的骷髏幻象,是方才的那些鬼仆。骷髏幻象脫離了項鏈,張大口,向雪衣公子撲了過去。

雪衣公子頭也沒有擡,指尖一點金光亮起,點向骷髏頭。被金光照到的骷髏頭像是雪人遇到了陽光,無聲地消融。與此同時,正面迎上金光的骷髏頭對應的小頭骨上裂了一條縫,發出的哢噠一聲的極細微的響聲。

蕭逸聽到了那個響聲,又見那條縫有擴大的趨勢,驚呼:“公子手下留情!”雪衣公子像是沒有聽到一般,手上的金光反而又漲大了幾分。他旁邊的蓮露連忙道:“公子快停下!”

雪衣公子的手果真頓在空中,金光消失,他的手緩緩地放了下去。從始至終,他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,對於外界的聲光刺激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。

紅衣男子見他們顧忌那些鬼仆,心生歹意,反而催動那些鬼仆們再一次沖上去送死,甚至跟在他後面的大灰狼也被他踹了出去。

骷髏頭的眼睛中出現了悲哀之色,卻在長暗的驅使下不得不再次撲向雪衣公子。

那位雪衣公子似乎只對攻擊有反應,鬼仆們來襲,他的手再一次擡了起來,眼神漠然,沒有什麽焦點。

蕭逸飛身掠了出去,人還未至,先將手中的劍匣擲向了紅衣男子。

紅衣男子正在凝神施法,沒有防備,被劍匣打中,當頭栽了下去,他的精魂可沒有肉身那麽堅強,一下子被砸了個頭破血流,再加上瞎了的那顆眼睛,好不淒慘。

施法一中斷,那些鬼仆們頓時停在了空中,面面相覷。雪衣公子感受不到攻擊,手又垂了下去。

紅衣男子剛想坐起來,一道灰影閃過,咬住了他的脖子。

蛇妖又驚又怒:“小灰,你這是反了不成?”說著,口中蛇信在灰狼的身上舔了一下,灰狼身上被他舔過的地方立刻露出了森森白骨,肋骨下面的內臟都隱約可見,受傷嚴重。

灰狼哀鳴一聲,下嘴反而更狠了。紅衣男子一怒之下,一下子將它打飛了出去。灰狼掙紮了幾下,就沒了動靜,眼睛還死死地看著紅衣男子的方向。

紅衣男子也沒有討到好,他見大勢已去,準備逃走,卻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大力往後吸。

雪衣公子五指張開,正對著他的方向,生生將他拉了回去,將他的精魂打成了無數的光點。

見仇敵身死,大灰狼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淚光,眼見不活了。

蕭逸半跪到它的身旁,卻沒有下手的地方,不禁為這受難的生靈悲傷。六生皆苦,很多事情他亦無能為力。

那幾個鬼仆見它快要死了,也飄了過來,圍在他的身邊,哀哀哭泣,如同嗚嗚的風聲。

水印走到弟子的身旁,想要寬慰他,本來想摸摸他的頭的,臨時想起他不讓自己摸他的頭,又改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蓮露也走了過來,她這一走,雪衣公子也跟著她走,明明蕭逸他們三個人就站在他的旁邊,也沒有見他看一眼。不只是人,甚至整個世界都被他無視,無法進入他的眼中。張先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,果真也沒見他有什麽反應。

蓮露看了看蕭逸,對她身後的雪衣公子說:“公子,你救救這匹狼好不好?”

雪衣公子很聽她的話,聞言擡起手,那種金光再次出現。不同於方才殺戮性的毀滅力量,這一次,它帶著治愈的力量。灰狼身上的白骨生出血肉,愈合如初,甚至原來的舊傷都愈合了,毛發發亮。更重要的是,它的精氣神也恢覆了。

金光消失以後,灰狼精神抖擻地站起來抖抖皮毛,如同新生。

惡主已死,它無需再隱藏妖狼的身份,再加上因為衰弱而被抑制的妖力恢覆,灰狼恢覆了妖狼的形態。背上長出嶙峋的骨刺,四肢變得長而充滿爆發力,使得低垂的腹部遠離地面,脖子和尾巴上的毛發拉長的同時變得濃密,嘴變長,獠牙伸出,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妖獸。

鬼仆們很高興舊日的夥伴又活了過來,湊近它同它絮絮的說著什麽。

張先腆著臉湊上前,對蓮露拜了又拜:“好姐姐,漂亮姐姐,給我也治一下唄。”

他方才摔的不成人樣,又被清光補了一劍匣,現在臉上青青紫紫的,眼睛腫的只剩下一條縫了,異常可笑。

蓮露捂著嘴輕笑:“哎呦,嘴可真甜。公子,給他也治一下吧。”

雪衣公子像是沒有控制好力道,擡手啪地給了他一巴掌。張先被抽的一翻身,直接栽倒在地,他不可置信地起來:“你做什麽?”

雪衣公子還是漠然地看著前方,分外無辜,像是方才打人的不是他。

蓮露笑得不行:“公子方才在給你治傷。現在你身上的傷已經治好了。”

張先狐疑地說:“真的嗎?”可是雪衣公子給灰狼治傷不是這樣治的!怎麽看雪衣公子都只是單純地給了他一巴掌而已!是因為方才他把手放到他的眼前晃了晃的緣故嗎?其實他就是為了報覆他想打他沒錯吧,療傷什麽的都是借口!

蓮露見他不信,對水印說:“給他看看。”

水印手一劃,等人高的水鏡憑空出現,將張先照的纖毫畢現。

張先一見自己恢覆了俊秀的模樣,大喜過望,還特意多照了一會兒,好讓水印註意到他的英俊非凡,器宇軒昂,結果蕭逸恭敬地喊了聲師父,一下子將水印的註意力拉了過去。

水印這才想起該為弟子介紹一下友人,便說:“逸兒,這是你露姨。”

蕭逸彎腰:“露姨。”

張先恨不能將蕭逸打包起來塞回蛇肚子裏,這個小鬼太可惡了,不僅將女仙的目光引走了,連新來的美女姐姐的關註點也落到了他的身上。他跟他八字犯沖嗎?

蓮露好奇地看著蕭逸,問:“這就是你的徒弟嗎?看起來很不錯啊。”

水印淡淡地笑了笑,還沒有說話,一直表現得神游物外的雪衣公子突然轉過頭,輕輕地說:“你在怕什麽?”他是對水印說的。

這話一出,所有人都楞住了。

這是第一次,雪衣公子主動開口說話,當他開口說話的時候,他同這個世界無形的隔離便被打破了,整個人像是有了靈魂。

蓮露詫異地說:“公子?”

蕭逸有些奇怪,師父害怕也是方才的事情了,現在神色如常,談笑自若,他是怎麽看出來師父在害怕的?

還有,這一主一仆的情形實在是有些古怪,名為主人的雪衣公子亦步亦趨地跟著侍女走,還對她言聽計從,莫非……

旁邊的張先悄悄湊過來,問蕭逸:“兄弟,這個雪衣公子是不是這裏有問題?”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頭:“哎,你說,他既然法力無邊,為什麽不給自己治治這裏?”

蕭逸:“……不是!”他的心裏有個猜測,但是這個猜測有些匪夷所思。而且,露姨是他師父認識的人,就算真有什麽問題,也輪不到他過問。

雪衣公子見水印不回答他,又問了一遍:“你的心裏在害怕,你在害怕什麽?”他像是雪做成的女孩一樣,不染塵埃,吹口氣就能化了。

他這一開口不要緊,蕭逸背後的清光確認了什麽,嗡嗡大響,飛出劍匣直刺他的眉心,快如閃電。

雪衣公子擡起手,指尖金光明滅。

水之漣漪在空中出現,卻是水印的結界攔住了它,不讓它靠近雪衣公子。

蕭逸大驚,抓住劍柄:“清光你幹什麽?”

清光的情緒極為激動,劍身不停地震顫:“是你!”

它的這種冷酷的語氣是蕭逸所陌生的,充滿了神劍應有的強大和威嚴,全然沒有以前的驕縱任性。按理說蕭逸應該高興的,因為它總算不是一個坑爹貨了,可是不知怎地,蕭逸卻感到了一絲悲傷。

在他的心裏,清光是任性的,時常無理取鬧的,且無理取鬧程度直逼潑婦,逼的他無法可想。同時,它也應該是無憂無慮的,即使任性也是小孩子式的,讓他討厭不起來。可是眼前的清光像是被什麽附體了,仇恨地同雪衣公子對峙……

雪衣公子靜靜地看著清光,目光澄澈,似乎沒有任何罪惡能加諸到他的身上。

他的平靜從某種程度上更能讓人憤怒,就像是你好不容易見到了念念不忘多年的仇敵,而他卻用陌生的目光看著你,完全不記得你,像是他加給你的那些仇恨都不存在,讓你覺得自己像個笑話。

現在,清光就是這個感受,它的劍身一振,又想向他沖過去:“你!”

水印大喝:“清光!你忘記答應過我什麽了?”

清光一滯,不甘地停下來,憤恨地說:“可是他殺了風歌!”

水印的面上閃過悲痛,低聲道:“你胡說什麽?風歌是被魔神圍攻而死的。他沒有動手。”

清光不想在敵人面前示弱,拼命地想忍住眼淚,聲音因為強忍的悲傷而嘶啞:“他是沒有動手,可是他就在旁邊看著,那些魔神就是他引來的!他害死了風歌!”它似乎又想起了主人被圍攻的那個絕望的時刻,放聲大哭:“是他害死了風歌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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